当官不舒服，不如种蘑菇

我有一个看法，是私见，也可能是偏见，但还是要斗胆说出来和大家分享——以我在广州暂住多年的阅历，我以为广东和广州的两会，往往开得比其他地方的两会更可观瞻，通常情况下真话、实在话要多些，也更有趣，整体水平领先一筹。连我都感到与有荣焉，我以为这是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。简单地举一个例子吧，我可以用一元钱为彩头，赌一赌广东两会的代表委员，没人说得出“大学生当掏粪工将改变中国掏粪行业现状”这种蠢话。

反例就不多举了，来个正面的。在前天广州市人代会分组讨论会上，**齐力就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例，对现在普遍存在的人才使用不当的弊端直率地表达了看法，并建议“政府应该给人才多个出路，多个出口，不要仅仅有当官的出口才是朝上走。朝上走不是以官位来衡量的，应该以你的成就。”

齐力代表曾经是地铁公司的技术骨干，主力工程师。她说：“我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系统工程师。由于有一定业绩，有人认为就应该让我做个什么官。”齐力坦言：“结果就是，企业的干部队伍中多了我这个小混混，专家队伍里面少了一个明星。”因为对老是开会、天天要“上朝”的领导生涯不适，齐力曾经辞去了地铁设计院副院长的职务，去东北种了一年的蘑菇——还是归纳一下她的说法吧：当官不为民做主，不如回去种蘑菇——后来临近退休，才又被地铁公司请回，担起了创办地铁培训学员的重任(昨日《南方都市报》)。

这一番朴实而生动的现身说法，说它是洞见我觉得也不过誉，反正让我觉得如沐春风。人尽其才，物尽其用，是千百年来流传至今的正确人才观，但在现实中特别是行政系统和行政色彩浓厚的国企里，早已被扔到爪哇国去了。我理解齐力代表话中有一层意思，是委婉地指出了这是一种巨大的浪费，是在用人问题上对国家、对人民不负责任的做法。众所周知的事实是，在人力资源管理和充分利用这一点上，管办机构的水平远远不如那些经营得有声有色的私人企业。

表面上看，齐力代表的这番话其实是客气、委婉、含蓄的，但我感受到了其中暗藏的机锋，故而觉得直率、痛快。有点眼力的人，都能看出她的经历有点黑色幽默。究其竟，这是长久以来将官职作为奖励的官场习气所致。行政管理和地铁系统工程，两个截然不同的专业，可谓隔行如隔山，却偏要一匹千里马去干老黄牛的活，用人制度违背常识的荒诞之处就这样显露无遗了。

尤其让我感到意外的是，现在全国各地地铁建设到处开花，这个行业居然对一个这方面经验丰富、成就显著的专家视而不见，放任她去种蘑菇。且不论该算是行业笑话还是行业丑闻，至少可见在行政垄断行业里，人才的上升通道狭窄，只有升官一条路，而横向流动的管道似乎也很不畅通。